“快18岁了,这是她第一次独立坐公交车,去看这个城市。”昨天上午8点多,在城隍庙公交车站,小雪(化名)的母亲期待中又带着一丝担忧地看着女儿。
小雪是一位自闭症患儿,又被称为“星星的孩子”。独立坐公交车,此前对她和母亲来说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昨天,宁波组织了一场特别的“无差别公交日”活动,14位“星宝”告别父母,上了4辆507路公交车,踏上“挑战”之旅。
“星宝”妈:
“如果她能自己坐公交车,会好很多”
昨天上午8点多,城隍庙公交车站人来车往,很是热闹。小雪紧紧挽着母亲的胳膊,非常依赖,虽然她的个头已经比母亲高了。
母亲抽出手来,拿出一条蓝色的丝巾给她系上,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叮嘱:“这个千万别摘掉,是今天去参观的门票。”小雪没有理睬,看向别的地方。
母亲用手扶过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又重复了两遍。小雪这才点头表示知道。
“下车如果妈妈不在,要找妮妮爸爸。”重复了4遍后,小雪仍然没有回应。母亲有些着急,再问:“下车找谁?”“妮妮爸爸。”听到这个回答,母亲明显松了口气。
母亲说:“小雪去年从特殊学校毕业后,就一直待在家里,很少外出。要出去,一定是我拉着她。如果她能自己坐公交车,会好很多。”
小雪难得主动搭话:“在家里,好无聊。”
宁波市星宝自闭症家庭支援中心社工王珍英介绍说,这次活动的准备工作从一年前就开始了,招募星宝家庭,宁波公交服务稽查大队“蒲公英党员志愿队”的志愿者事先勘查线路、做安全评估,给星宝们做专门的乘车教材、事先培训等,每个环节都要确保万无一失。昨天,参与活动的每辆公交车上都安排了10名志愿者以乘客身份当孩子们的“隐形守护者”,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志愿者:
“可以想象,她的家人平时多么不容易”
8点半,一辆贴有“无差别公交”字样的507路公交车在站台停下,小雪上了车。尽管母亲已经叮嘱过无数遍,她还是茫然地拿着公交卡不知道怎么办。车上的一位“隐形志愿者”帮助她刷了卡。
上车后,小雪坐在第一排,打量着周围,似乎在寻找母亲,神情有些紧张。志愿者像大姐姐一样和小雪聊起来:“你也坐车啊?去哪里呢?”
小雪虽然没有回应,但看着对方的笑脸,似乎轻松了些。过了两三分钟,兴奋显然代替了紧张,小雪脸上露出很开心的表情,并开始扭动着身子,打量周边。
车子一站站行进。小雪越来越雀跃,索性趴在窗边上,看着外面。突然,她兴奋地轻喊:“李惠利医院,李惠利医院。”
“对啊,你真棒,这都认出来了!”志愿者又问,“你以前来过吗?”
小雪没有回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言自语:“网络开了吗?网络呢?”
根据事先的培训内容,志愿者打开手机,玩起游戏。
小雪的注意力似乎被吸引了,但瞄一下“跳一跳”的游戏画面,目光就错开了。志愿者反复问她要不要玩,她都没理睬。直到过了6站,她才小心翼翼地在屏幕上戳起来。
这个过程中,志愿者至少问了50遍:“你等下在哪站下车呢?”小雪都没有回答。
这位志愿者事后对记者说:“星宝太不容易了。坐公交车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是件很容易的事,他们却要做足准备、用尽勇气才能去挑战。同一个问题问了50遍,小雪都没有理我。可以想象,她的家人平时多么不容易,需要怎样的耐心去陪伴。”
9点10分左右,507路公交车在事先约定的行政服务中心西这站停下,小雪在志愿者的提醒下顺利下车,成功完成了挑战。
另一位星宝下车后,被提醒“有没有人忘记东西”,转身回车上拿了落下的手机。
同车乘客:
“有什么要帮忙的,说下!”
据了解,在小雪上车前,车上的志愿者向同车的乘客分发“无差别公交”的相关材料,材料中有自闭症知识的介绍,建议市民“以平常心对待,只在必要的时候给予辅助”“如果孩子们打扰到你,请用简单的语言直接告诉他们。”
记者注意到,所有接过材料的乘客都显得相当友好,每个人都礼貌地收下,大多数人当场阅读,事后小心收好。没有一个人对车上两位系着蓝丝巾的特殊乘客流露出一丝丝的不友好。一位大爷还轻声对志愿者说:“有什么要帮忙的,说下!”
在终点站下车后,记者也采访了几位乘客。
“我特别注意不要盯着他们看,怕他们有压力。”丁女士说,“我还担心他们会紧张、不适应。我刚好带着棒棒糖,想着如果有需要,就请孩子们吃糖果,可能可以缓解紧张情绪。希望家长能告诉孩子们,他们今天在车上表现得很好,鼓励鼓励他们。”
“今天车上的两个孩子很棒,志愿者们工作很细致,车上的乘客也都很友好,可见公众的善念也在提升。”一位男乘客感慨。